她曾去找過算命先生三次。“我也知道這些東西都是騙人，可我一直覺得愧對母親，她走得太突然了，如果是生病走的，她還會給我留下什么遺言，我也會知道她在想些什么，可是這樣突然沒有了……”說到這里，朱小華已是泣不成聲。
2009年9月，朱小華與另外一個男人組建了一個新家庭，并且在2010年10月又生了一個兒子。在新的家庭里，她感受不到太多的溫情。在她看來，夫妻之間的關(guān)系就是一紙契約，對于已經(jīng)2歲的新孩子，她也沒有給予太多的關(guān)愛，因為她更懷念在地震中遇難的那個4歲的孩子，“那個小孩很懂事，不用我怎么操心……”
從板房搬到新縣城的日子里，朱小華會選擇和同樣在地震之中有至親遇難的人交往，她和楊建芬成了朋友。
“有共同的遭遇，可以一起去向政府申請補助，可以一起抱怨，一起傷心?！?朱小華說，如果自己和正常家庭的人在一起，會遭遇誤解和排擠。“看到你傷心地回憶家人，有些人總是不能理解，甚至還會對你冷嘲熱諷?！敝煨∪A說，這是她現(xiàn)在朋友少的原因。
和很多幸存者一樣，朱小華覺得自己地震后遺癥的表現(xiàn)之一就是幻滅感很強，即使是親情和愛情也不能幸免。她覺得世界變得很冷漠：“地震之后，很多失去配偶的幸存者不到半年就再婚了?！?/p>
創(chuàng)傷難愈
“其實早在重建工作伊始，各級政府部門在進行物質(zhì)重建過程中，也在全力修復家長們的心理創(chuàng)傷，但巨災造成的傷害太大了?！北贝ㄐ麄鞑抗ぷ魅藛T這樣告訴記者。
2008年7月25日，四川省人大常委會審議通過《汶川特大地震中有成員傷亡家庭再生育的決定》，其中規(guī)定：四川省數(shù)以萬計在地震中失去孩子或有子女傷殘的父母都可以養(yǎng)育新的生命。2008年7月財政部會同國家計生委設(shè)立計劃生育再生育免費服務(wù)專項經(jīng)費1億元，用于再生育的檢查、治療及手術(shù)醫(yī)療費用，竭盡全力幫助失獨家庭的再生育。四川省在此基礎(chǔ)上又安排了2900萬專項工作經(jīng)費，用于再生育技術(shù)服務(wù)。
此外，災區(qū)所在地，根據(jù)當?shù)氐膶嶋H情況，給有親人遇難，本人和主要家庭成員沒有工作的家庭解決了低保。以北川為例，家庭成員每月領(lǐng)取低保180元到200元不等。政府還對失獨家庭的再生育給予了重點照顧，只要能懷上孩子，檢查、治療和生產(chǎn)都可以免費。
一個家長告訴記者，她是到成都做了試管嬰兒才成功生下了孩子，由此產(chǎn)生的費用由政府承擔。但她只是其中的幸運者，由于年紀大、試管嬰兒成功率低等原因，先后做試管嬰兒的家庭，大多都沒有如愿。截至去年3月底，“5·12”地震災區(qū)已有3761名再生育婦女懷孕，2864名嬰兒健康出生，但仍有200多個尚未再生育的家庭。
“即使成功了，他們已經(jīng)40多歲的人了，年齡大了，精力、經(jīng)濟條件都越來越不濟，要到60多歲才能把孩子撫養(yǎng)成人，這讓他們心焦?！边@位家長說。
遇難學生的家長們一直認為孩子的死既是天災也是人禍。在他們看來，校園遠離高山，從山上滾落的石頭不會使學校的教學樓受到重創(chuàng)而倒塌，而學校周邊的一些民宅也沒有像學校那樣遭到如此嚴重的損害。
為了找到更多女兒遇難的細節(jié)，楊建芬一直在綿陽市公安局尋找記錄孩子最后一刻的錄像。她清晰地記得，孩子在畫面里的樣子非常安詳，除了一側(cè)臉頰有些擦傷、腳掌斷裂外，身體其余部位都完好無損。
錄像顯示，有人壓在了女兒的身上，而她也壓在另外一個學生的身上，她的臉還是紅撲撲的，臉上只有一點灰。
楊建芬一輩子都會記得，那盤錄像的編號是10737。 （特約記者_龍軍 曲向偉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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