奇怪的勞動紀律:不能“早到”、“遲退”
戰(zhàn)場對于延安的意義,不僅是打仗的地點——延安是大后方,大生產就是戰(zhàn)場。
尤其在1941年,由于日軍大規(guī)?!皰呤帯?,國民黨的軍事包圍和經(jīng)濟封鎖,加之自然災害的侵襲,陜甘寧邊區(qū)和敵后各抗日根據(jù)地進入極端困難的時期。為了克服嚴重的財政經(jīng)濟困難,陜甘寧邊區(qū)的黨政軍民學響應黨中央號召,開展大生產運動和經(jīng)濟建設。
延安大學教授高尚斌曾翻閱大量資料,包括延安時期的《解放日報》,他對一個細節(jié)記憶猶新——當時的開荒部隊曾宣布了一條非常奇怪的勞動紀律:生產時不能早到,也不能遲退。沒錯,是“早到”、“遲退”!因為在開荒競賽中,有的天沒亮就上山,天黑了也不下山。在那樣的生產熱情中,吃飯問題明顯得到解決,延安的報刊資料上,常有宣傳式的“鼓勵”:某機關單位,自力更生,部隊已經(jīng)能三天吃一頓肉了!
記者哈里森·福爾曼到延安采訪時,也對八路軍參與大生產感到新奇:“生產運動不只是在老百姓中開展,部隊也參加了。這或許可以說是八路軍的特色,據(jù)我所知,世界上還沒有任何其他軍隊這樣大規(guī)模地開展過生產,這毫無疑問也是造成軍民間神奇合作的最重要的因素。就我所知道的,任何接觸過八路軍的人都不會懷疑,正是與人民這種魚水之情,才使得八路軍在這場靠繳獲或土造的武器進行的戰(zhàn)斗中,能堅持下來。”
在歷史檔案的照片里,還有一張福爾曼觀看延安民兵制作炸藥的照片,每個人臉上,都是昂揚的神色。延安的大生產,也絕不僅僅限于農業(yè),工業(yè)和商貿也在那一時期快速發(fā)展。
記者斯坦因曾探訪過延安的兵工廠,他的印象是“從未見過的各種奇怪的設備”:老式的車床、刨床、鉆床和沖床,有中國造的,還有美國、英國和德國造的,這些機器是國民黨封鎖前,在西安經(jīng)過兩三次,或者也許10次轉手才買來的,還有一些是邊區(qū)自己制造的各種簡易的新機器。所有的機器都保養(yǎng)得很好。這些機器由一個舊卡車發(fā)動機和附加的土造燒木炭的裝置帶動運轉著。
由這個兵工廠制造的子彈、迫擊炮、刺刀、炸藥等,都被源源不斷地運往抗日前線。據(jù)統(tǒng)計,截至1943年,延安公營工廠的數(shù)量達到82個,合作工廠200多個,擁有職工近萬人,生產煤炭、鐵、農用工具、肥皂等各類生活用品,達到了基本自給。
延安是給大戰(zhàn)場出點子、出方針的
《論持久戰(zhàn)》1938年刊在《解放》周刊上時,是有副標題的——“論抗日戰(zhàn)爭為什么是持久戰(zhàn)與最后勝利為什么是中國的及怎樣進行持久戰(zhàn)與怎樣爭取最后的勝利”。
“這是為整個中國戰(zhàn)場寫的?。 备呱斜笳f。確確實實,回顧整個抗日戰(zhàn)爭史,延安出的方針和點子是正確的。各種指示從延安通過電波發(fā)出,大批干部和戰(zhàn)士從延安出發(fā),到前線去、到敵后根據(jù)地去,他們又會回到延安來,開會討論,參與決策。
延安是清苦的。記者愛潑斯坦第一次在陜北見王震,看到他穿一身沾滿灰塵的灰色制服和一雙草鞋,大腳趾上纏著繃帶,身上沒有任何顯示軍階的標志,看上去同一位普通士兵一樣;記者詹姆斯·貝特蘭曾受毛澤東邀請去,在延安,他被優(yōu)待,被安排住“外交部”的招待所,床就是磚炕,上面鋪著粗劣的毛毯墊褥……
可清苦中走出的戰(zhàn)士,是好樣的!幾乎每一位到延安的外國記者,都會隨著八路軍部隊,從延安去前線。哈里森·福爾曼在晉綏邊區(qū)的前線,記錄下他的見聞:“過去有人告訴我們說,八路軍不打仗,沒有傷兵,沒有俘虜,人民害怕八路軍,恨八路軍,今天這些謊話已被事實揭穿了。我看到八路軍在英勇作戰(zhàn),八路軍有很多傷兵,有大批敵軍的俘虜,人民熱愛八路軍,我要將所見到的八路軍英勇戰(zhàn)斗的事跡,寫成文章,拍成照片,告訴全世界人士……”
1938年5月,瑞士新聞記者瓦爾特·博斯哈德拍攝了一部名為《延安之旅》的黑白無聲紀錄片,前不久剛在上海檔案館公布。博斯哈德曾回憶從西安到延安的路:“即便輪子上纏上鐵鏈,也無法阻止汽車順著陡峭的山坡向后滑,好幾次,車隊還得從萬丈深淵上晃晃悠悠地經(jīng)過,讓人直捏一把冷汗……六七個配槍的男人護送著驢隊和我們的車隊,據(jù)說這里的一道道深溝中經(jīng)常有匪徒出沒……”可就是這樣的路,在抗戰(zhàn)期間,每年都有成千上萬的青年人,為了理想而去。
延安抗戰(zhàn)的多少故事,在1945年8月15日化作了興高采烈的詩,當日的《解放日報》第4版,發(fā)表了蕭三的《延安狂歡夜》:
已經(jīng)吹過熄燈號了,人們大半都已就寢。我還守著一盞殘燈,山溝里死一般的寂靜。忽然山上山下,人聲異常嘈雜,又聽鑼鼓喧天,有人甚至亂敲銅盆,有的用力吹喇叭。整個延安起了騷動。男女老少涌出窯洞,沿河兩岸崗山,野火漫天通紅。(掃帚、草褥都拿來燒了!)人似潮水流向街頭。旗幟招展在星空。人們舞火炬,扭秧歌,喊口號。人們只是叫,只是跳,只是笑。賣瓜果的爭著送給人們吃,你給他錢——無論如何不要。叫喊中間一聲特別嘹亮:“日本要求無條件投降!”人們覺得自己的血在沸騰,人們忘卻了整天工作的疲困……
延安!延安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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